污浊了的悲伤之上

在庸俗中选择孤独(创新作文大赛浙江赛区初赛一等奖)

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在《社会分工论》中提出了“社会失范”的概念。而孤独是现代人在这个失范的社会中不可避免的永恒话题。在这个社会上孤独意味着自由。我认为,我要在庸俗中选择孤独。

 

人类肇始,物质生产力极差,个体处于对自然环境的威胁的畏惧之中而无能为力,出于生存的本能而生发出一种恐惧感,这便是孤独的原始形态。所以,人类选择了成为群居动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存。然而我们常说屈原是孤独的,他不惜投江以明志;柯希莫是孤独的,他甘愿生活在树上。当人的存活不受自然环境的挑战时,孤独的最大来源便是对现实与精神背离之荒诞的明晰。尤其在社会的现代性转向后,这种意义便更深刻。

 

或许有人会以“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”之言而否定孤独,然而值得注意的是,现代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导致生产关系的变革,具体体现在完善的社会分工之中。分工是生产的理性化,以效率为核心。而马克思指出,社会生产追求效率、资本运作追求利润,会使作为人本质属性的劳动违背自由意志,从而导致人的异化。而此种意义上,正如《社会分工论》所指出的,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是功能层面的利用。社会失范的重要表征是集体信仰与图腾的瓦解,信任与理解成为稀缺品。所以异化的人不断叩问存在的价值、生命的意义,在对正常的人际关系绝望后渴望逃离社会,这为卡夫卡《变形记》中的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变成大甲虫的荒诞孤独命运张本。时至今日,韦伯“人类终将被困在理性塑造的铁笼之中”的预言依然振聋发聩。我们轻易地发现在生产关系的束缚下,人们越是团结合作就越孤独,这有工业革命时期欧洲普遍出现的“失范型自杀”来佐证。从而在理性的向度中,孤独是现代人的宿命。

 

孤独作为客观状态是既定的,它也会给个体带来一种深刻的主观感受。许多人渴望摆脱孤独,重新回到那个拥有集体神圣性规范的乌托邦般的社会。于是,他们竭力更加融入社会,寻求他人的目光。在他们看来,默尔索式的人物是反社会的存在,孤独感是不可理喻的。然而,将孤独归于悲观色彩是无意义的,因为“人不可能通过交流来消解孤独”的逻辑同样无法驳倒,必须认识到这一组二律背反的存在。为此,涂尔干以职业为场域,主张以职业秩序重建伦理;马克思则致力于重构社会形态,根除异化的资本主义土壤。然而作为个体,就在我们孤独的当下,我想着眼于存在主义。海德格尔意义上的“此在”具有“被抛”的性质。这里,人应当发现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,遑论对未来的把握的荒诞性。做一个反抗者吧!而真正的反抗是承认孤独,保持一种明晰的状态,然后享受孤独。没有比西西弗斯的命运更荒诞的孤独了,然而加缪却说,西西弗斯无止境地重复推巨石是对众神的藐视,“应当想象西西弗斯是快乐的”!

 

王小波在《万寿寺》中说:“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。”诚然,享受孤独看似是痛苦的,但是必须认识到,在这个失范的现代社会,要么孤独,要么庸俗。古斯塔夫·勒庞在《乌合之众》中研究了群体心理学,他声称“个体在群体中智商会下降”。这并不是真的变傻了,而是失去了独立的判断能力。而孤独,意味着清醒,意味着自由,意味着独立。因为正如涂尔干提出的“社会是一个实在物”,社会有着自己的“性格”——集体无意识。这会导致个体理性的丧失,让个体做出盲目的、违心的行动,并把个性与自由消解在“本质先于存在”的集体主义与边沁功利主义的视野中。这样一来,庸俗便是不可避免的。加缪在《西西弗神话》中说:“假如上帝存在,一切取决于它,而我们丝毫不能违背它的意志。假如上帝不存在,一切取决于我们。”而尼采振臂高呼“上帝已死”,萨特激情地指出“存在先于本质”。明智而高贵的灵魂可以平凡,但一定拒斥庸俗,它向往自由。换言之,我在庸俗中选择了孤独,来捍卫我生命的尊严。这是我笃信的价值准则。

 

歌德说:“人可以在社会中学习,然而,灵感却只有在孤独的时候,才会涌现出来。”世上太不乏孤独的天才了!孤独如达利,对自身诱发幻觉,来表达超现实的梦境;孤独如海子,卧轨自杀却燃烧了诗的灵魂,创造了诗的新生。孤独是他们的生存方式,他们是真正的反抗者。

 

世界上所有孤独的荒诞反抗者生而为友。三两好友之间举杯对饮固然是欢愉的,但他们不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。佩索阿说:“明天我将重新做回奴隶,但此时——我独自一人,不需要任何人,唯恐被什么声音或什么人打搅——我有属于自己的短暂自由和荣耀。”至少,我以我是孤独的而傲慢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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